朽木體質無法修行，這是修界鐵律。

這樣的說法，胡來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。

早在胡來剛遇到梵默的時候，胡來就知曉了自己是朽木體質。而在符宗和時斷流接觸的那段時間裏，更是清楚知曉朽木體質，根本無法修行。

若非冒險嘗試修煉《符輪》，胡來或許早已身死。

令胡來感到詫異的是，胡半仙也知曉他是朽木體質，但是對於他能夠打破桎梏進行修煉的事情，胡半仙雖然也驚訝，卻並不是如同時斷流和面前老者這番。

“什麽朽木體質？”胡來裝作什麽都不知曉。

“朽木體質，就是渾身經脈猶如朽木，遍布空隙，脆弱不堪，但是一般擁有這樣體質的人，資質卻又是絕對的上乘，除了修煉外，無論做什麽事情，都能夠輕而易舉地達到別人門夢寐以求的高度。”

蒼邁的聲音語速飛快。

“不對，不對，你小子身上肯定有大秘密！”那白發老者搖了搖頭，一雙渾濁的眼珠變成了純白色，只有眼仁，沒有瞳孔。

胡來只覺得眼前一花，所處的環境再度發生變化。

蒼茫的白色，蒼白，白到再也容不下丁點的顏色。

在這樣的世界中，哪怕是一點微微的塵埃，都會被明確地顯示出來。

這種白，看上去很美，但是胡來能夠感受得到，在這白色的背後，是毫無生機，是到處充斥著孤冷死寂。

“這個世界，叫做明心界。”

蒼邁的聲音響起，胡來四下觀望，卻沒有發現人影。

“你不用找了，我就是這個世界，這個世界就是我。在這個世界裏，你也不是你，只是被截斷的意識片段。”

這時，胡來才駭然發現，自己的視覺遍布四面八方，根本不受絲毫限制。

“好了，你不過是將我喚醒，我還沒有開始進食，就已經為了你耗費了許多的精力。看在你似乎身上有很有趣的事情的份上，我就勉為其難的動用一次明心界吧。”

話音落，胡來就發現周圍的世界，旋轉了起來。

以他為中心，蒼茫的白色世界，旋轉了起來。

很快，胡來就什麽也看不見了，眼前只有一片飛舞的白色，灼的他很不舒服。

“來吧，年輕人，讓老夫看看你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，為何你一個朽木體質，居然能夠打破亙古無法更改的禁條，修煉出真元！”

隨著蒼邁的聲音的話語，一道道人影，出現在了周圍的白色中。

陳六、陸超、風信子、胡半仙、徐娘、燕無雙、宋千山、宋山、宋子寧……一個又一個的人物出現在了周圍。

就好像在胡來的身周，那白色的世界演化成無窮盡的鏡子。

每一面鏡子裏，就有一個胡來認識的人，甚至有些人只不過是和胡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擦肩而過。

記憶像是被打開了閥門的洪流，浩浩蕩蕩地往外傾瀉。

“不對，不對，不對，還是不對！”蒼邁的聲音中帶著驚異和煩躁，“你這小子腦海裏，哪來的那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！”

胡來的心底，則是升起無窮的怒火。

一個人，能夠成長成什麽樣的人，能夠有什麽樣的成就，都是和這個人的過往息息相關。這息息相關的過往，就是一個人的記憶，也就是這個人的人生。

無論是人生，還是記憶，都是私人的。

別人如何評述，如何討論描繪，那是別人口中的人生，只是和被描述的人有關聯。

如今，胡來則是猶如被人一刀刨開大腦，直接把所有的過往一一展現出來，仿佛這些事情，和胡來這個當事人沒有任何關系。

“喲，還憤怒了！”蒼邁的聲音中，帶著些許調侃，“弱者的憤怒，是不值錢的。年輕人，我看得出，你應該也是一般人眼中所謂的天驕之類的人物。可惜的是，老夫實實在在的告訴你，像你這樣的人，老夫見的海了去！”

“真正的實力面前，你所謂的憤怒，只不過是笑話！”

胡來沒有吭聲，只是閉上了眼睛。

出現在這片幻境中的胡來，是沒有軀殼，只是一段意識。但胡來依舊閉上了眼睛，隨著他眼睛的閉上，周圍白亮到耀眼的世界，忽而暗淡了下來。

“怎麽可能？怎麽會這樣？”蒼邁的聲音中，帶著難以置信。

原本明亮的世界變的暗淡下來後，很快就再度發生了變化。

一盞火把，出現在了明心界。

緊接著，第二展、第三盞、第四盞……

接連不斷的火把，一一呈現在了明心界中，周圍的一片片鏡子裏，顯示出來的都是火把。

“呵呵，原來你小子還有後手啊。”蒼邁的聲音呵呵冷笑，“既然你小子想和老夫鬥法，那老夫就成全了你這尋死覓活的念頭。”

在老者的話語中，一根根銀色的發絲，自鏡子外延伸出來。

每一根發絲，都纏繞上了一個火把。

“十二萬九千六百火把？”蒼邁的聲音，帶著些許驚訝，“好家夥，居然能湊齊一個元會的數目，看來你確實是某個大能轉世了。”

火把搖曳，被銀絲扯著不斷移動。

只是，無論那些銀絲如何變幻牽連，始終無法破壞十二萬九千六百火把構建成的陣形。

“這不是本體！”蒼邁的聲音中，罕見地帶了一絲凝重，“萬萬沒想到，這些不是你小子自己修煉出來的，而是掠奪了別人的東西！而且，這些東西的本體，應該不再這重世界！該死，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！”

在千山城中，胡半仙正愁眉不展。

讓玄天帶著胡來前往無盡大地，這本來是在胡半仙看來，是極其安全的一件事。但就是這樣本以為萬無一失的事情，把胡來丟失在了虛空。

虛空中，那是元神境修者，也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。

徐娘聽到胡來失蹤的消息後，已經和徐缺缺一起進入虛空中尋找，但是一晃數月，依舊沒有任何的音訊。

擡頭，胡半仙望著面前懸掛在石壁上的火把，微微嘆息了一聲。

千山城外，胡來和雷星一戰，胡來引動了整個千山城的護山符陣，越級大作戰，和當時不知比他高出多少級數的雷星打的難分勝負。

那一戰，胡來慘敗，雷星慘勝。

但是那一戰後，胡來的收獲也是巨大的。

分布是千山城的十二萬九千六百火把，在那一站中，統統容納進胡來識海，形成了一道完整的符陣。

不過這件事，是胡半仙在胡來走後才發現的。

好在，雖然胡來帶走了千山城護山符陣內的一些東西，但根據這裏的符陣，胡半仙有信心在百年之內，推衍出整個符陣的運轉。

只是胡來下落不明，讓胡半仙始終覺得自己對不住胡來。

心中有所愧疚，無法靜下心來閉關參悟。

忽而，墻壁上的火把，微微晃動了下。

在千山城墻壁上的火把，都是法術投影，就算是狂風大作，也不會有絲毫的異動。

胡半仙揉了揉眼睛。

這次，胡半仙看的真切，那些火把，確實在動，只是搖曳的幅度很少。

“這套符陣又兩部分構成，一部分是神識投影，一部分是符陣根基。神識投影最精髓的那一部分已經被胡來帶走，剩餘的符陣根基雖然依舊可以使用，但只能是用來防守，卻是不會引起火把的異動……”

胡半仙的腦海中，迅速閃過自己之前研究出來的結論。

驟然，胡半仙眼中閃過一縷銳利的鋒芒。

是胡來！

只有胡來能夠帶動這裏法術投影的火把異動！

“看這樣子，似乎是有人和胡來在鬥法啊。”胡半仙的臉上，一片陰翳，“十二萬九千六百火把，滿滿的一元之數，現在胡來的境界根本推不動，唯一的可能……就是有人想要強行讀取胡來的記憶！”

下一刻，胡半仙手捏法印，舌綻春雷。

“溯本求源，法相天地！”

一道如畫幕般的景象，出現在了胡半仙眼前。

那是在一個山巔，胡來呆呆地站在山巔，在他身前不遠處，是一塊懸浮著的閃耀著赤紅色光澤的東西。

“嗯？”胡半仙目露奇光。

在胡來立身的山巔周圍，生機在不斷雕謝，這樣的狀況，正在以一種緩慢但是堅定的速度擴張。

“攝取萬物活力，滅絕一切？”

胡半仙眉頭緊緊皺起，這一幕，和當初雷星掌控的那妖物何其相似。

呼——

一股不知從那吹來的風，拂過千山城。

整個山城內的火把投影，都開始飄忽搖擺。

“罷了，罷了，我這一身修為突破，都是因你而來。這一切，都是我欠你的，廢掉就廢掉吧，大不了重頭來過，再修煉一遭！”

胡半仙說著，神情堅定而剛毅。

伸手，胡半仙的手探入了畫幕中，猶如在水面蕩起一層層漣漪。

看上去猶如探囊取物，但實際上，胡半仙的出手，是橫跨了兩個位面，需要穿越兩方天地之間虛空的隔斷。

若是在給胡半仙些許年月，胡半仙就能輕而易舉地做到這點。

但現在的胡半仙，只是境界到了，修為還沒有提上來。

手探到一半的時候，胡半仙忽然面露古怪神色，“無盡大地？胡來這是已經到了無盡大地了？沒錯，應該是無盡大地的氣息。”

下一刻，胡半仙的身影自原地消失，整個人投入了畫幕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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